12月4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发布通告称，据辽宁省纪委监委消息，华晨汽车集团控股有限公司原党委书记、董事长祁玉民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此时，祁玉民离开华晨已经一年零八个月。

早在半个月前，华晨负债千亿破产的新闻传来，祁玉民就已站在了风口浪尖，他的出事也似乎不那么难以接受。退休后落马，祁玉民也没能保住晚节。

临危受命

华晨是一个传奇，它是当年唯一一家引入宝马的民营企业。

将宝马引入中国的那个人名为仰融，从无到有，一手缔造了整个华晨汽车集团。

成也仰融，败也仰融，2002年，仰融因涉嫌经济犯罪被辽宁省检察院批准逮捕，随后出走美国。掌舵者的落马留下了一堆烂摊子。据说当时仰融身后拥有国内外6家上市公司，被媒体称为“华晨迷宫”。表面的欠薪、高负债、高亏损现象，内核的神秘组织构成都使得华晨成为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仰融的出走暴露了华晨集团的问题，整个集团陷入一团泥沼。加之民营转国有产生的复杂产权关系，领导层频繁变动造成的复杂人事环境，以及大量人才的流失，彼时华晨集团累计亏损近80亿元，供应商欠款10亿，工厂生产和企业经营已将近停滞。

2005年底，时任大连市常务副市长的祁玉民临危受命，出任华晨集团董事长，其目的是挽救华晨集团这个烂摊子。

2005年的最后一天，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祁玉民坐上了前往沈阳的早班火车。车上，祁玉民给姐姐发了一条短信，“我在雨雪交加中，怀着难以名状的复杂心情，去一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单位从事陌生的工作。”

不愧是被选为力挽狂澜的人物，刚到公司，风尘仆仆的祁玉民还来不及熟悉这个新地方，就快刀斩乱麻地开始了一系列拯救计划。先是用了5天时间拜求银行，成功拿到了7个亿的贷款，这些钱一部分给员工开了欠下的工资，一部分还了供应商的部分欠款。第二项大拯救计划就是发动价格战，下调华晨中华自主品牌车型的价格，其中彼时在售的中华尊驰（参数丨图片）最高下调四万元，新车型骏捷也提前两个月下线，定价在10万元以内。这项大力度的官方降价举措直接促进了华晨销量的提升，2006年华晨实现销量超20万辆，同比增长71.4%；2007年华晨中华的销量保持上涨，终于实现了扭亏为盈，祁玉民这才算将当时处于生死线上的华晨集团拉了回来。

2006年，在华晨中国股东大会上，信心满满的祁玉民答复媒体说：“第一个23年在陕西，第二个23年在大连，第三个23年就在华晨了。”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如果华晨要我走人，除非找一个能力比我强，或者跟我一样的，我马上卷铺盖走人。”虽显年少轻狂，但祁玉民彼时无疑是信心满满的，认为自己有能力让华晨集团再续辉煌。

在一个个卓有成效的改革下，2006年的祁玉民被外界称作华晨的“救火队长”。

埋下隐患

祁玉民的所作所为虽然将华晨集团从死亡线上拉起来，但业界人士却诟病不已。

华晨集团的价格战，被祁玉民解释为“这是不合理定价后的价格回归”，但却颇有些饮鸩止渴的意味，也为华晨汽车打上了低价的标签。

降价策略虽然极大刺激了华晨的销量，但也一度令华晨集团更加入不敷出。相关资料显示，在2006年，在华晨汽车翻了几番的销量下，全年亏损却高达3.98亿元。

低价的另一个毁灭性影响就是质量问题。祁玉民只关注了销量的暴涨，却忽视了质量的“硬伤”。当市场上的竞争者逐渐增加，低价也不再是优势。在价格战中，中华轿车曾以低价换来的“高性价比”不复存在，而此前被消费者忽视的车辆性能和质量问题也不断暴露出来。华晨还遭遇了中国汽车历史上第一例退车事件：北京一位车主购买的中华轿车在一年内连续维修7次并更换了一次发动机，却仍不能解决故障。

2007年6月，祁玉民主导出口至德国的尊驰轿车在ADAC（全德汽车俱乐部）举行的碰撞试验中，只获得了1星的成绩，而这也是“该组织过去20年来所有撞击测试中最差的结果”。为此，ADAC建议德国经销商禁止销售尊驰。当时，国内媒体将这一事件称为华晨“碰撞门”。

屡屡碰壁的华晨汽车却没能做出正确选择，没能沉下心来苦工产品在品质，而是走上了另一条捷径。

华晨宝马项目如火如荼，德国人源源不断的技术注入，使得华晨集团顺风顺水的发展了多年。也因此，祁玉民不再注重自主创新，而是更加强调“拿来主义”。

苦果很快彰显，对自主技术研发的轻视导致华晨自主品牌旗下的车型毫无特色和竞争力，没有一款产品能够成为市场上的常青树，销量“高开低走”成为常态。例如在几年前的SUV热潮中，华晨V3一经推出便取得过月销2万辆的纪录，但其风头很快便被长城、吉利等同价位车型盖过。

从中华V3、V5到V7，再到一系列轿车产品，华晨集团产品迭代速度慢且容易夭折。

对宝马技术的过度依赖，也使得华晨集团造血基因严重匮乏，华晨宝马成为最盈利的部分，最终演变为以华晨宝马的利润补贴整个华晨集团。

2015-2019年间，华晨宝马已经提供了269亿元的利润，不仅全部被自主品牌吃干抹尽，还酿成了34.84亿元的亏损。

一旦脱离宝马，华晨集团也遭到了严重反噬。2018年10月11日，在华晨宝马成立十五周年的庆典上，华晨集团和宝马集团联合宣布，华晨集团拟在2022年前向宝马集团出售华晨宝马25%的股权，交易价格为人民币290亿元，华晨宝马将成为首家由外方控股的合资整车企业。

消息发布的第二日，华晨汽车在香港的上市公司华晨中国复盘股价即大跌17.47%，当日股价跌幅最高股超过27%，一日之内市值蒸发144亿港元。

这只是一个开始！

去年7月以来，华晨集团状况频频。集团所持子公司大量股权被冻结、被银行起诉申请冻结6亿元存款，此外，业绩下滑、一季度本部资产负债率111.16%、现金流由正转负。

10月23日，华晨集团规模为10亿元的债券17华汽05到期未兑付，华晨集团发布公告承认目前流动性紧张，资金面临较大困难。

一个月后，辽宁省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正式裁定受理债权人华晨集团重整申请，千亿国企惨淡落幕。

过往清零？

2019年4月1日，阎秉哲正式担任华晨汽车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祁玉民正式退休。

祁玉民表示：“过往清零，爱恨随意。”

祁玉民想清零，但华晨集团的自主品牌们，以及华晨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债务注定没法清零。

虽然从外部看，华晨很不错。2018年的销售收入超过2000亿元，利税超过350亿元，成为辽宁省唯一年销售收入过2000亿元的企业集团。

乘联会秘书长崔东树撰文指出，在华晨汽车债务违约前后，华晨汽车持续转移高价值资产，并将旗下上市公司的注册地从上海改到辽宁，存在隐瞒资产和逃废债的嫌疑。

彼时，祁玉民已正式退休，按理说这部分操作应该与已经赋闲在家一年多的他关系不大。不过，祁玉民确实应该为华晨集团长期经营管理不善，自主品牌亏损状态，负债率居高不下的状态负责。

从外部看，华晨很不错。2018年的销售收入超过2000亿元，利税超过350亿元，成为辽宁省唯一年销售收入过2000亿元的企业集团。但终究是虚有其表，10月23日违约的10亿元债务，掀开了华晨债务危机的冰山一角，也压垮了整个华晨。

2018年以来，辽宁省政府及相关部门一直努力帮助华晨集团解决现金流问题，但其债务问题积重难返，无力回天。

圈内一直传言——上级对祁玉民的调查，主要攸关此前

祁玉民难逃其咎！华晨集团扩张业务范围，投入不少、收获不多，尤其是在地产项目上。

这些无底洞般的投入也是华晨集团陷入绝地的主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