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9日中午,“至尊公主”号邮轮穿过美国旧金山金门大桥,停靠在加州奥克兰港。乘客拟开始下船,可能持续2到3天时间。
与“钻石公主号”同属一家公司,同样因为邮轮上发现新冠肺炎患者,且出现游客下船后死亡的病例,这艘载有54个国家和地区共3500多人的邮轮,在旧金山外的海面上已经来回游荡几日。
在美生活多年的李海(化名)和妻子也在这艘邮轮上,“豪华邮轮的生活变得像监狱”。
3月9日凌晨3点,突然有船员来敲门,问李海夫妇有无流感症状,随后通知他们说当天可以下船。虽然半夜被吵醒,但是终于得到确切的下船消息,“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终于看到一点曙光”。
截止到当地时间9日晚10点,他们仍然在等待下船,“希望明天(3月10日)能够发生”。此时,这艘被全世界所关注的游船,已有大约1000人下船接受安置。
【1】犹豫中开始了这次航程
这是一场计划中的邮轮旅行,几个月前,李海就通过邮轮公司预定了此次海上旅行。按照计划,这次旅行从2月21日至3月7日,时间为15天,从旧金山至夏威夷的往返。
在美国,邮轮旅行颇受中老年人欢迎,“船上80%以上是中老年人。”李海告诉记者,上船的乘客以退休的老年人居多,有的还坐着轮椅。乘客中也有为数不多的青年、小孩和婴儿。
乘坐邮轮旅行,既可以欣赏沿途的海上风光,也避免了换乘、等候的时间,此外,船上为游客提供了丰富的娱乐设施,剧院每日上演着精彩的歌舞剧等节目,餐吧24小时提供各国美食。和它的名字一样,“至尊公主”号邮轮给游客提供奢华、浪漫的环境氛围。
2月21日,国内的疫情防控已经达到最高级别,但在大洋彼岸的美国,警报声却不明晰。在美国当地的疫情通报中,几个州共十几例,夏威夷一例也没有。几经犹豫下,李海和妻子还是登上了“至尊公主”号。
此时,船上的防疫工作也十分简单,李海告诉记者,上船前邮轮工作人员给每个乘客发放一张表格,上面询问是否有发热、流涕等流感症状。他原来估计会要求大家测体温,但是没有。妻子还推测,邮轮公司是不是通过红外线测的体温。
“至尊公主”号在海上航行的日子里,疫情在世界范围内蔓延,但在船上,乘客们继续着闲适的心情,相信病毒与自己无关。从早到晚,邮轮持续上演着精彩的剧目。
但在随后几日,警报的“信号”开始一点点在船上拉响,在餐厅、船上过道、剧院,李海夫妻经常看到或听到有人咳嗽,“咳嗽声让我们心里发怵。”在船上,李海和妻子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免人多的地方,和人近距离擦身而过时屏住呼吸。
在餐厅用餐时,出于礼貌,这样的谨慎也不好明示,“只能暗暗祈祷咳嗽者不是新冠肺炎患者”。
晚上,躺在位于八楼的房间里,李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恍惚中,他经常以为听到了来自楼道或隔壁房间的咳嗽声。
【2】起初无人戴口罩
按照原计划,邮轮载着乘客在夏威夷游览了四个岛屿之后,开始往墨西哥方向开,计划在墨西哥停留一天,然后于3月7日早上到达旧金山。
3月4日,一则“噩耗”让邮轮上乘客的美梦戛然而止——加州确认该州出现首例死亡病例,而这名患者生前曾于2月11日,乘坐“至尊公主”号从旧金山出发前往墨西哥,2月21日返回旧金山。他被怀疑在船上感染了病毒。前乘客病情的暴露,导致已经开启第二批航次前往夏威夷的至尊公主号被追回。
李海得知这一消息已是凌晨4点,妻子发现房间门底下塞进一封信,上面说邮轮公司收到美国疾控中心(CDC)的通知,加州有少数新增的新冠肺炎病例和这条邮轮有关联。这条邮轮的上一趟航程是2月11日至21日期间去从旧金山往返墨西哥。因此邮轮的航程将会改变,不去墨西哥了,要直接开回旧金山。
病毒和自己的距离一瞬间拉近,妻子有些恐慌,李海只能安慰妻子,船上还没有人确定感染,担心也没用,既来之则安之。
船上的生活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在餐厅就餐时,李海观察到,以前刀叉餐巾都包好放在桌上,就餐者自己拿,食物也是自己取了放在盘子中。从4日开始,桌上的刀叉餐巾都收起来了,由服务员发到就餐者手中,食物也是由服务员分发到就餐者手中的盘子里。
船上广播的频次也逐渐多了起来,这是乘客们获取官方信息的渠道之一,3月4日,每隔三小时就有广播通知,“内容和书面通知差不多,没有更多的信息。”
关于疫情的警报声已经响起,但作为防护工具的口罩却无人戴起,李海观察到,3月4日前后几天,船上乘客无一人戴口罩。邮轮上发布的提醒中,只让大家勤洗手,没有要求戴上口罩。直至6日下午,部分船员才带上了口罩。
【3】直升机往甲板空投测试物资
警报拉响后,少数人减少了外出频率,这小部分中,包括了李海夫妇。但在“至尊公主”号上,大部分游客依旧保持着往常的娱乐方式。
3月4日,邮轮取消了晚上剧场的演出,但顶层的露天电影院依旧开放,回房间的途中,李海看到由游客向电影院方向走去,健身中心的两张乒乓球台上都有人在打球。
与李海同船的乘客马克·佩斯在接受《纽约时报》说,5日船上的赌场和其他娱乐设施还在开放中,但有些其他人群聚集的活动已经取消。乘客们的情绪还很好,不少人在船上溜达,直到船长用扩音器要求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客舱里。
4日晚上,船上广播通知,约有100人需要新冠病毒测试,CDC(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次日早上会派直升飞机来对需要测试的人进行采样。
3月5日清晨,李海前往自助餐厅吃饭时,发现14层甲板上站着很多工作人员,11:00左右,直升飞机飞临邮轮上空,将测试采样物资投放到邮轮甲板上。当日下午4点50分,直升飞机再次飞临邮轮上空,取走了测试样品。
傍晚6点,广播宣布邮轮离旧金山海岸40英里,但是没有说什么时候到达港口以及会到达哪个港口。李海在网络地图上查到邮轮在旧金山外的海面上来回游荡。
第二天,邮轮方公布了测试结果,测试的45人中,有19名船员和2名乘客共21人显示阳性。广播还说,邮轮的下一步去哪里,在哪里停靠,乘客怎么处理等都尚不清楚,需要等待有关政府方面的决定。
“那种感觉,很沮丧很茫然,有一种被囚禁的感觉。”李海告诉记者,那天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死亡很近,疫情蔓延和暂时无法靠岸的事实,让所有乘客焦虑的情绪随着时间逐渐积淀。
【4】希望明天可以上岸
船暂时靠不了岸,但隔离防护已经开始进行。
3月5日晚开始,乘客的餐食改为由船员送到房间外,乘客禁止走出房间。“一日三餐都是西餐,但都没有什么胃口。”李海向记者展示他拍摄的食物照片,有牛排、鸡肉、意面、沙拉等。
比无聊更沉重的情绪在蔓延,乘客尼尔·汉隆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在房间里除了坐着就是躺着,没什么运动,我觉得我们一整天也就大概走了71步。”一名乘客形容,船上的氛围就像是“豪华的监狱”,走廊上空无一人,每个房间都关得严严实实。
李海有着多年健身习惯,他选择用运动去消耗船上的无聊时光,并记录下来。从3月7日开始,李海开始在房间内进行徒手健身,“3月7日,徒手健身20分钟;3月8日,上午做操25分钟,包括200个深蹲,110俯卧撑;3月9日,早上做了20分钟徒手操,包括150个俯卧撑,200个深蹲,100个保加利亚深蹲,100个反向臂屈伸,及其它动作。”
3月9日,船上广播通知,邮轮终于通过金门大桥,进入旧金山湾区了。这对于被困的乘客无疑是一道曙光,透过窗户,李海发现,沿途有美国海岸警卫队的船只一路跟随护送。中午12点,邮轮停靠到奥克兰港口。乘客们为之欢呼,其他人向码头工人挥手致意。
卸载乘客过程预计需要几天,政府已在港口设置了一个占地11英亩的场地设置围栏和防护区。按照当地政府的安排,至尊公主号将进行乘客分批下船时间分配,检测出新冠肺炎症状的人将率先离开并接受医疗支持或住院;其次是船上900多名加州居民;最后是来自其他国家和美国其他地方的人员离开。
9日,李海在房间等待了一天,没有等到自己的行李标签发放下来,按照规定,收到行李标签的乘客才可以下船。9日,有新冠肺炎的乘客第一批下船,随后加拿大籍的乘客也下船,他们将搭乘包机前往加拿大检测和隔离,之后一部分加州居民也下船了。
9日下午,李海在微信上看到,有人在微信朋友圈发照片和视频,一辆接一辆的救护车在奥克兰邮轮停靠点驶向市区,呼啸而过。
“我们还在等待,希望明天能够让我们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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